□黄炳坤/文 刘伯怡/图
一
伫立,仰望,结实厚重的土墙里,究竟深藏多少传奇故事。
青草石的纹理,还是四百年前雕琢的痕迹,铿铿锵锵的交响还是如此清晰响亮。土楼粗糙斑驳的外墙,那是四百年风雨肆虐的疆场,还有匪患兵祸,枪林弹雨的洗礼。然而,黏糯的土墙,历久弥坚,伤痕累累的躯体,只不过是岁月刻画的注脚。
时光在土楼外的山水间低吟浅唱。雄壮浑厚,粗犷高耸,这是土楼书写在龙通大地上的壮丽语言——用勤劳与智慧着笔,朴素而大气的风格,透露着非凡的智慧和坚定的品性。
崇,高也;墉,高墙也;峙,耸立也。土楼高大的石门门额上,镌刻着“崇墉永峙”四个大字,那是一个家族门第高峙根基永固的意愿和荣耀。
历时八年,七十二个房间,两米多厚的墙体,二十多米高,占地一千多平方米,这是土楼壮观庞大的体量,是先辈曾经雄厚的财富和恢宏的手笔。四百年来,“永峙”的意愿,时光见证,龙通的山水见证。
二
深黄色的厚实高墙里,庭院深深,三层阁楼式古民居,直干云天,这是闽南乡村最熟悉的景致。
斗拱勾连的古朴梁檐,古朴简约的木门,图案丰富的镂空窗屏,细腻的花鸟虫鱼木雕,斑驳小巧的门环。古香古色掩藏不了精致的匠心,粗朴中透露着典雅的意蕴。
雕梁画栋,无不泛着岁月磨洗过的光润,在秋日午后的艳阳里,展现出它晶莹光亮的容颜。
惊讶与赞叹,外表拙朴的土楼,内里别有洞天。
触摸每一个朴素淡雅的窗花,驻足每一处精美的雕饰,一门,一扇,一窗,一棂,都被赋予鲜活的灵魂,它们在诉说着一个个精彩传奇,讲述着一段段繁华往事。
雕栏玉砌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财富与匠心,沉积在岁月深处。重新焕发荣光的土楼,它粗犷高耸的外表,古典雅致的建筑雕饰,从时光深处走来,定格在人们争相留影的背景里。
三
茶篓,灶台,焙笼。土楼,是一座延续了四百年的制茶工坊。
灶膛里的炭火,余温尚在,焙笼里的茶香,仍在氤氲弥散。
土楼的时光在茶叶中发酵。晾晒,摊开的是土楼一片片青翠芬芳的初心;摇青,激发的是土楼内敛的香高味醇的品质;包揉,凝聚的是土楼紧结坚实的内心;烘焙,土楼的魂,在炭火炙烤中升华成一缕韵味独特的茶香。
在茶史馆,重温茶人创业开拓的艰辛历程,醇厚的茶香沉浸着曾经辉煌的岁月。
粗糙的陶瓷缸,红盖头、蓝花布封存的陈年铁观音,在百年的时光里发酵,酿造出龙通一坛醉人的茶香,引领这个山村,从深山走向广阔的世界。
其实,土楼也是一个巨大的茶缸,里面封存的,是一罐最为寻常又耐人寻味的百家茶。
在土楼,一片片叶子,随土楼的年岁越发醇香;一代代茶王,在推陈出新中传承发扬。
因为茶,土楼多了一份独特的观音韵。
四
“芹彩流芳兄及弟,前贤好学子兼孙”,镌刻在门柱上的楹联意味深长。一读再读,一字一句,如铁观音的茶香,令人回味。一个以耕读传家“儒雅开宗”的家族,如土楼般高峙在龙通大地。
“勤学,勤劳,勤俭”“有孝,有义,有信,有爱,有德”,土楼人家的家训简单朴实,却字字珠玑,微言大义;又如一面镜子,知往鉴今。
楼主许尔堦的精勤俭朴,“土楼嬷”的慷慨悲悯,激励一代代土楼人勤劳进取。在土楼家风家训馆的墨香里,忠教义信的处世理念与情怀,积德行善勤勉励志的向上精神,“齿与德齐”的至高境界,这些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,在土楼里生生不息地有力搏动。
土楼,这是雄伟屹立在龙通人心中永不磨灭的神圣而美好的丰碑。
我豁然开朗,土楼的“永峙”,不仅仅是墙基的坚固,墙体的厚实,更源于先辈勇于开拓,积极进取的精神,这是一个族群坚强的精神核心。如此,土楼人用优秀的传统文化教育构筑起来的精神家园,用世代传承的优秀家风家训凝聚起来的智慧与坚韧,才是土木浇筑起来的土楼得以“永峙”的奥秘所在。
责任编辑:苏坚城